1953年(民國42年) 我出生在臺南縣六甲鄉烏山頭水庫附近的農家。爸爸是務農的,田地有三甲多,種植稻穀、蔬菜。我們有六個兄弟姊妹,我是長女,底下有兩個弟弟三個妹妹。以前鄉下人比較重男輕女,我是女生,又是老大,要照顧弟弟妹妹,十三歲國小畢業後,沒有繼續讀書。爸爸媽媽忙著田裡的工作,以前插秧、挲草[1](閩南語,音讀sotsháu)、割稻等等都是靠人工,每個人從早到晚都很忙。
我六歲大就要揹著弟弟或妹妹煮飯,綁草絪[2](閩南語,音讀tsháu-in)起火用大灶煮飯,也要跟著媽媽去砍柴,從小就忙得團團轉。農業社會長大的人,過去孩子多,大的要帶小的。最有趣的就是有一天爸爸媽媽都到田裡,要我照顧弟弟妹妹,我要拿衣服到古井旁洗衣服,全把弟弟妹妹帶去。井水是用水桶綁繩子放到井裡面取水上來洗,其實我還小不是會洗,我們是邊洗邊玩水,玩得很開心,衣服都溼答答,回到家裡我被爸爸修理一頓,爸爸說:「妳膽子很大,把這麼小的孩子帶去古井那裡,也不怕掉下去。」那年我十三歲,最小的弟弟才三歲,現在回味起孩童的時代,很有趣。
我家有自來水,但是捨不得用,必須到古井取水洗衣服。其實我們家境是不錯,但是阿公、阿嬤很節儉,不可以買好的來吃,我們最常吃的是白飯加醬油。阿公很勤勞也很節儉,不准我們浪費,哪怕是水,一樣惜水如金。媽媽每天到田裡種菜,都要擔肥(糞尿)澆菜。我揹著弟弟,帶著弟妹們去那裡拔草,回來時,媽媽肩上的扁擔一邊的桶子是蔬菜,另一邊桶子是弟弟,就這樣挑著回家,我背著妹妹尾隨在媽媽後面,好像母雞帶一群小雞一樣。
爸爸、媽媽打拚農作,年頭是稻子,年尾就是地瓜,整年度都沒閒過。加上我國小畢業後幫忙田裡的工作,所以沒幾年又買了一甲的田地,變成四甲多。1960年代,「工業取代農業」、「低廉工資代工」等經濟措施。左右鄰居都在做毛線衣的裁縫加工,我也跟進買一臺裁縫機,兼著學做裁縫,一開始車毛線衣加工,後來是車手套,進而學做衣服,所以才有一手裁縫的功夫。
離我家很近有一間菜堂[3],環境簡單清幽,有出家師父親切招呼,我心生歡喜,常常騎腳踏車帶著弟妹去那裡繞一繞,心裡很嚮往清淨道場,可以在那裡念佛。那一年十五歲,心裡一直想要出家,我跟阿嬤說:「阿嬤,我要出家。」阿嬤反對地說:「女孩子要出什麼家!」阿嬤怕我出家,飯裡都放豬油,不讓我出家。既然家人反對,當年也沒有再多想出家的事。
夫妻同心 生活有目標
我二十二歲(1975年)那一年,經人介紹,認識黃耀焜,但是我不想結婚。三年後黃耀焜當兵回來,在媽媽催促下才結婚,他也常常笑我說嫁不出去才會嫁給他。我的嫁妝是一臺摩托車和一些金子,以前的人若是有一臺摩托車就已經很風光了,一臺要四萬多塊,在當年是可以在鄉下買一棟房子。
我先生的家庭也不是說很好,他們家也是務農的,田地很少,婆婆耕作農地,公公在鐵路局上班,我公公很注重教育,不管有沒有錢,每一個孩子都要讀書。像我大姑,現在七、八十歲了,也有讀到初中畢業。我先生讀高職,他的兩個弟弟都讀大學。
先生在臺北電信局外勤工作,所以婚後我們在臺北士林租屋住。剛到臺北很不習慣,因為我不曾出門在外,很思念家裡,常常哭,後來兩個兒子陸續報到,每天過得很忙,自然沒時間想家。我剛到臺北就去找女裝裁縫的工作,以前在鄉下有車過毛線衣,所以做裁縫很熟悉。我一邊幫忙賺錢,一邊照顧孩子,先生工作穩定,又很節省,我都自己煮,捨不得外食。兩年後有些積蓄,我們買一間公寓,有自己的房子,我們還是很拚命地工作。兒子一個揹著、一個牽著去拿衣褲回來車衣服加工,雖然要帶孩子,還是一直工作。只要是正當工作,只要肯做,就不怕沒錢賺。
我爸爸往生後,只有媽媽一個人無法耕作,就把田地賣掉,給臺中烏日的兩個弟弟買房,還留一些本錢給他們做生意。媽媽幫兩個弟弟打點好。我想,我住在臺北這麼遠,不然也把房子賣掉,請家人幫忙找臺中烏日的房子,家人住得近,回娘家比較方便。1983年三十歲那一年,我們搬來烏日住,把家裡安頓之後,自己閒不住,想趕快工作賺錢,正巧弟弟的店面是靠近明道中學,明道市場旁,但是烏日那裡還是很落後,人煙稀少,所以生意不好做。
弟弟建議:「大姊,妳來賣麵。」因為有一對夫妻在弟弟的書局騎樓賣麵,沒多久結束營業。我說:「我都不會,怎麼做?」妹妹贊聲:「沒關係!大姊妳做,我來幫妳。」在妹妹幫忙下,我才有勇氣做小吃生意。要賣麵也沒有跟別人學,說做就做,攤子推出來就賣。
雖在中山路旁,但是整排店面沒什麼做生意的,其中有一棟沒人住,我們租下居住,店面做生意。我們是很省的人,捨不得到外面吃一碗麵,所以也沒嚐過別人煮的口味,什麼都不會,只會家常菜。一開始賣麵,客人吃到麵的湯頭,面有難色地說:「老闆娘,妳煮這麵好難吃,怎麼吃得下?妳要怎麼煮⋯⋯」所以,我是被客人的嘴巴教會煮麵;還好滷味是有貴人教我,味道很香,很受客人喜歡。湯麵雖然難吃,生意卻是很好,一開業就強強滾[4]。若是現在來做的話,肯定沒人要來吃的。
我帶著兩個孩子做生意,沒有請人幫忙,哥哥六歲,弟弟四歲,都會幫忙收碗、擦桌子、洗碗。後來生意越做越好,才請人做鐘點幫忙。做了幾年後,屋主要回了房子,我們才在九德村(現為里)中華路這裡買了現在居住的透天厝;當時這裡很鄉下,一開始擔心在這裡做小吃會不會有生意?結果生意一開張,還是忙翻了。雖然是小吃店,料理多樣供客人選擇,有當歸鴨麵線、筒仔米糕、麻醬麵等等。客人都笑說:「妳這間是萬客隆[5],什麼都有。」生意是從下午三多點開始做,到凌晨一、兩點多還是有人要來吃。因為很平價又實料!這樣一步一腳印地打拚,就做了二十二年。
帶孫做環保 麵攤發揮愛
進慈濟的因緣是從我媽媽那裡來的, 1 9 8 7 年開始繳功德金,媽媽跟我募款,幫我拿給資深志工吳鳳嬌,我媽媽說:「吳鳳嬌跟她說,證嚴上人有多慈悲,救濟苦難人。」問我:「要不要繳善款?」我說:「好啊!」後來我自動拿一整年的善款給吳鳳嬌,因為怕先生知道,他怕我被騙。還好自己在做生意有錢,不用跟他伸手。所以師姊募款,我都會捐,像義賣還是建醫院,或是捐大林慈院的病床,我都有捐。
我的孩子不用怎麼教,他們從小幫忙收碗、洗碗、拖地,跟著我做過來的。孩子看父母這樣做,知道賺錢的辛苦,也知道要認真讀書,孩子說長大後不要賣麵。所以老大讀五專畢業後,跟著阿姨學中醫,自己經營一家中藥店。小兒子考上臺北醫學院,跟我說:「媽媽!我要讀醫學系。」「我是希望你當老師。」兒子反問我:「媽媽,妳是沒錢讓我讀嗎?」「我不是沒錢,我是知道當醫生很辛苦。」兒子的堅持,我就成就他。他一邊讀書,一邊打工,非常努力往自己的目標進行。醫學院畢業後,他在長庚醫院當耳鼻喉科主治醫師,後來自己開業。孩子從小到大都不用我操心,他們婚姻美滿,兒媳都很孝順。
住在臺南的婆婆年紀大,有點失智,1997年我們把她帶來身邊照顧。婆婆跟我說:「我住這裡好嗎?」我說:「媽!您就住下來,這裡是您的家。」她愛吃木瓜,我們幫她買一堆,每天看到婆婆都在摸木瓜,像小孩子一樣。 婆婆以前就失智,有吃藥控制,精神比較鎮靜,減緩惡化,一個月的藥差不多約五千元,當時健保沒有給付,但是吃久了也漸漸失效。後來,婆婆日夜也分不清楚了,也不知道要洗澡,之後我幫她洗,有時候婆婆不愛洗澡,就會反抗打我,好像小孩子就對了,婆婆在2014年往生。
麵攤生意在2000年就收起來,因為五個孫子陸續出世,媳婦和兒子放心地把孫子交給我帶。2003年秋天的一個早上,推嬰兒車、帶孫子,過了馬路,看到好多人很認真地在做環保,看起來很祥和,我一念心起歡喜,走進去詢問:「這環保是什麼時間來做?」連連問了幾個人,可能是太吵沒聽到,大家的頭低低地認真分類,沒人回答我。隔天早上趁著孫子還在睡覺,我四點多趕快去環保站跟著人家學分類,做到八點回去,做完心情無比歡喜,感覺比中獎還高興,我就覺得人生沒白來,有做到,很感恩。
幾次下來,看到站長張秀金買饅頭、包子給大家吃早餐。我就覺得,這裡這麼多志工,要花這麼多錢買早餐。我跟秀金說:「我們簡單吃,我來煮一些麵、米粉、還是鹹飯、粥給大家熱熱地吃飽。」張秀金很感恩我發心。每星期二、四早上,環保志工五點多就來做,我煮麵也煮菜,差不多六點煮好後用推板車推過來。要上班的志工可以吃飽後再去上班。看到大家吃得很滿足,我就感到很歡喜。有時志工在同一時段,在攤位前用餐,路過的人走過去以為我們是賣麵的早餐店,還會問:「一份多少錢?」大家吃得很開心,說這個小小的麵攤發揮愛的良能。
因為環保站地方小,所以板車是放在人行道的旁邊,把煮好的料理放在我舊的攤位車的臺上,誰肚子餓了誰就先用,自己找位子坐;露天用餐景象,恍若小時候我們在田裡割稻完用餐一樣,非常地克難。從2003年到2009年,這六年的時間,我是邊煮環保餐邊帶孫子,讓環保志工長年來做環保又可以吃一頓熱的,他們會感受到溫暖,會想要來,甚至有的環保志工說看到我招呼大家吃飯,覺得很親切,都捨不得休息。他們覺得來這裡很快樂!要上班的,會提早上班來做;主婦先把家裡安頓好再來。所以不管幾點來,那時候每個星期二、星期四的環保日,我都三點多起來準備,六點煮好餐,將一大桶的熱食,用平板車推來環保站。不管是早來的、晚到的,都可以吃個餐點再離開。
過個馬路就到環保站,兩年來我竟然都不知道,所以因緣很重要,既然讓我接觸到,又在家的對面,隨時要做都很方便。不是回收日的早上,我都利用孫子睡覺時,去做個四小時環保。如果回收量很多,背著孫子我照樣做。每天推著孫子,還是走去環保站,看到塑膠袋雜亂,順道整理,收拾好,不要讓塑膠袋亂飛。
環保志工簡珠香、隨車的梁卿裕一起做環保。我們烏日九德環保站是慈濟志工簡珠香促成的,2001年她在社區推動環保,都是開環保車去據點收回收,但是沒有可以做分類的地方,又加上回收量與日俱增,她急著找讓大家可以分類的地方做環保站,她的朋友吳正典先生熟識的黃鎮乾居士聽到這個事情,就發心提供烏日九德村(現為九德里)中華路,靠近中山路溝仔邊的三十坪土地,作為社區型的環保站,方便鄰里民眾來做志工。
簡珠香接引多位環保志工,隨車梁卿裕就是其中一位。梁卿裕有重聽,反應慢,性情單純,還沒做志工時四處遊蕩。簡珠香就拉著他一起來做環保,也會幫他準備餐點,待他如弟弟。
他們每天開著環保車到工廠或各據點載回收,常常收到過午過晚還沒有吃飯,中午十二點多我接到電話說:「師姊!幫我煮麵或是煮飯。」我平常都會多準備一些食材,隨時煮熱食供應他們用餐。看到他們像牛一樣做個不停,我很不捨,所以無論如何,一定要煮個熱熱的麵,溫飽肚子。像禮拜二,環保車的志工到成功嶺載回收,我會另外煮一鍋飯,幫大家準備便當,或是鹹飯、油飯等等,口味換來換去。看大家這麼打拚地為環保,在外面吃素較不方便,太晚又沒得吃。所以我煮給大家吃,覺得是應該做的事。
歡喜受病痛 定心得健康
2009年培訓那一年,身體不舒服,檢查出來是罹患猛爆性肝炎,必須注射干擾素,由於藥物的副作用,身體變得很虛弱,凡事力不從心。生病的過程真的很辛苦,吃不下還會吐。但是回收日的餐點不煮不行,大家會沒飯吃。所以我也不敢跟先生說苦,因為他會反對我做。反倒是家裡的工作,像掃地、擦地、煮飯的瑣事,他都做得好好的,只要我好好地休息,其他都不用我操心。
所以一大早起來煮餐,我都很輕聲,怕吵醒先生。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,因為藥物治療很辛苦。在煮的時候也是無力,尤其聞到味道,還要到旁邊吐一吐,坐一下休息再繼續煮。感恩佛菩薩給我力量,上人的三求三不求[6]願力,給我很大的鼓舞:「不求身體健康,只求精神敏睿;不求事事如意,只求毅力勇氣;不求減輕責任,只求增加力量。」生病讓我深深體悟生命脆弱,所以如果不做,再也沒有機會結緣。我就是這樣硬撐著熬過來,做到現在還要繼續精進。
像我妹妹陳慧玲也是慈濟志工,她的會員,和我一樣在注射干擾素,治療期間都躺在床上,軟趴趴的。妹妹好奇問我:「大姊!妳為什麼有法度(臺語,意思是有辦法)這樣做?」我說:「我不知道,我也覺得不可思議!很痛苦就吐一吐,趕快求佛菩薩讓我把這一頓煮起來。」就這樣一次熬過一次,整整七個月的療程。
培訓委員每個月要去上課,參加慈濟活動,即便精神不濟,也是關關難過關關過。真的不可思議!注射干擾素,療程結束,我滿成功的。以前肝指數都九十多,現在肝指數維持不到二十,感恩一路有佛菩薩保佑,有先生護持。先生不讓我那麼辛苦,別人拿來的菜,他會幫忙挑一挑整理好。我是想既然帶病了,要趕快把握當下,就這樣一天一天賺起來,身體也愈來愈好了。
環保站搬遷 有家的溫馨
2012年9月,中華路的九德環保站因為建樓,地上物清空歸還給地主。在大家積極找地之下,終於找到九德里長春街的巷弄裡,緊鄰九德國小的一塊地,占地一百三十坪,這裡是政府徵收作為公有停車場預定地,荒廢多年,雜草叢生。張秀金與陳正恭出面向地主承租,約期十年,一個月只負擔一千元的租金,由陳正恭付出。從整地到鐵皮搭建,大都是志工合力打造。2013年環保站搬遷到這裡,有八棵樹圍繞,環境非常清幽。我本來以為簡單就好,沒想到陳正恭用心規劃,有像樣的廚房;環保分類區井然有序,還有一處作為拆解區。讓人進來環保站,感到攝心。我就想,既然要度人,我們就是要用心地煮早餐,用熱騰騰的飯來溫暖大家的心。
新的環保站啟用後,香積有了團隊,大家輪值煮餐,感恩有陳淑惠(稱小淑惠)作窗口帶領團隊。我是習慣早起,五點來到環保站煮早餐,因為環保志工張淑媽媽,還有原本四處為家的遊民何先生,一大早要做環保;也有上班族提前來做一下子的。他們像是來上班打卡一樣,都很準時報到,所以我沒來不行,我要提早來煮早餐給他們吃。因為每天做環保,香積成員張金好覺得不要每天煮,這樣會很累。我的想法是沒關係!菩薩一個一個好,一個、兩個來,我也要趕快煮,讓他吃一下熱熱的。人家說食衣住行,「食」排第一,我就用熱食來溫暖人家的心,把大家招進來。因為要做環保的人,要放下身段,踏入環保的善門,我就要把他箍住就對了。
素食菜色要多變化,志工如果跟我們說來煮什麼比較好,我就說好呀!不然來煮哪一樣,這樣配合大家的口味,變來變去。像麵線有時候加香椿,有時候加薑油,這樣拌一拌,給大家享用。有時候就覺得今天菜色較多,就來換一下麵線糊,有時候米粉芋[7],想看看有什麼就把它變一下,大家不嫌棄,這樣惜福。
用食輪轉法 愛相伴度苦
我們環保站像大家庭一樣,環保志工我們都要關心。之前有一個環保志工丁玉珠,她的父母親早已往生,唯一的哥哥也走了,只有自己一個人,需要別人的關懷。因為上人要我們有一念的慈悲。丁玉珠2006年因罹患乳癌,治療後又復發,連肺部也被病毒感染。
我看到別人病苦就很不忍心,她又只有自己一個人,病痛拖了好幾年,醫院進進出出。因為沒有親屬,又離我家很近,我跟先生常常上門關心與鼓勵,三天兩頭也會拿熱食去給她吃。尤其是住院期間,我幾乎每天到醫院探望,幫她及看護準備便當。持續關懷好幾年,阿珠將身後事託付給我跟我先生,以及烏日善光寺師父處理。
一直到2018年年底的一天,我到醫院探望她,我要回去時,她就一直在流眼淚。隔一天我再去,她跟我說:「淑惠!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感謝,人家隔壁病床的兄弟姊妹沒人要來顧。妳和我沒親沒戚,妳這樣關心我。」阿珠邊說,眼淚一直流下來。我說:「不要想太多,把自己照顧好。我們過去生不知道什麼因緣,來生再來還會有牽連。」隔年二月,丁玉珠撒手人寰。她身邊有一些積蓄,就交代先生處理,要給善光寺及捐給慈濟救濟之用。
所以進來慈濟學習上人的法,我好法喜,我很喜歡聽上人說法,經文契合生活的事,讓我智慧更明朗,不會把煩惱壓在心上太久。大家像家人那樣,環保志工不怕髒不畏熱,流汗地在做環保,那種合心齊力為大地付出的感覺真好。
所以我要盡守職責,把大家照顧好。像住在環保站鄰居賴秋煌在隔壁小公園掃地,當2013年環保站啟用後,他每天經過,看到志工做環保很認真,不由自主走進去說要幫忙倒垃圾及做環保,做了三年多,非常地入心。無奈受家人阻礙,認為做環保工作很髒,他回家還要幫忙帶孫子,擔心有細菌感染,因而沒法再過來我們環保站幫忙。環保站的垃圾都是他幫忙倒的,幫了很大的忙,因為垃圾量非常多,常常達三臺平板車的量。他沒幫忙倒,我們女眾的廚房工作就要暫時擱著,先去整理倒垃圾,真的忙不過來。
賴秋煌好長的時間沒來環保站之後,我煮好早餐,準備好便當,拿去公園給他吃。幾次下來,他跟我說:「師姊!我沒有在幫忙,不要再幫我準備早餐了。」我回答:「我們人要飲水思源,你以前做得很辛苦。我有煮,你也剛好在掃公園,拿過去很方便,不用客氣!」所以我一直端去給他吃早餐。他覺得不好意思,他說:「師姊!如果可以,我再幫忙倒。」真的要感恩!我們的垃圾量很多,連環保車的隨車人員都會唸我們垃圾太多。
上人創造慈濟,有這個環保站,讓老人家來付出,有一條路可以走,等於是社區長照一樣,讓老人家安住在這裡做環保,將身心安住下來又喜歡,這才是最重要的。每天環保站有二十多位在做分類,星期六大回收日有五十多位陸續來做。今年發生COVID-19疫情,慈濟很多活動必須改以線上共修,不能群聚。環保志工並沒有受影響,大家仍然每天來環保站精進。
集資買地 環保共善延續
九德環保站一直都不是自己的地,多年來經過風風雨雨,原本這裡的租約是十年,結果地主在第五年把它賣掉,賣給開發公司的人,他們想用法律途徑討回土地,結果因為租約還沒到期,法院裁決無效。開發公司原本要讓我們使用到租約到期,後來不知什麼原因,突然說要轉售給我們。
大家在這個環保站做了很多年,做環保回收也募心募愛,小淑惠會用巧思做饅頭、水餃、如意捲、粽子等等來義賣,讓大家一起布施,又可以學到很多料理的作法,這個地方發揮很大的良能,所以我們捨不得這麼溫馨的家沒了,張秀金、張金好、陳麗花等等,大家都在為環保站土地的事情傷腦筋。
我們烏日區很受大家尊敬的陳文德醫師,贊成將環保站買下,但需要合購。所以當小兒子黃雍宗從臺北回來時,我就找他商量這個事情。我說:「陳醫師要邀你合買環保站那塊地,好讓大家在那裡做環保。」兒子回說:「媽媽!只要是妳開口說的,我就做。」媳婦跟我說:「媽媽這要讓人家做好事的,沒關係!我們拿得出來的。」於是,2019年9月,兒子和陳醫師一起出資買地,然後無償提供作為環保站使用。
2019年的年底,烏日共修處被政府徵收的期限已到,必須拆遷,歸還給黃介雄先生及慈濟志工卓麗鳳兩夫妻。因此,九德環保站在組隊賴品達及陳麗花規劃下,重新整修,將二樓倉庫裝潢成為佛堂,共修處的佛桌、書櫃、螢幕等等可用的東西全部移駕到環保站佛堂,環保與共修地點合併,非常地莊嚴。廚房也從簡陋到有大型抽油煙機,以及整齊的櫥櫃,非常地乾淨。擁有自己的環保站之後,大家更珍惜精進,薰法香[8]、講座、讀書會、拜經、聯誼共修等都在這裡精進。
有了佛堂,一早來薰法香的志工精進聞法。我先來開門開燈煮早餐,簡單的湯麵還是米粉湯,只要熱熱地溫飽大家的胃就好。我煮好之後,趕快去聽法。久而久之,小淑惠覺得我太辛苦,所以平日多做一些饅頭冰著,給我平日蒸熱供給早餐,我就可以多些時間薰法香。
現在先生會限制我在環保站的時間,規定我做到早上十點半就要回家休息,所以我不敢再像以前一樣一直衝。因為有一天,我一樣是四點起床,來到環保站煮餐後,繼續再做環保,因為看到環保堆得如山一樣高,實在是放不下,中午吃飽飯後,繼續做到三、四點回家,人就頭昏腦脹,洗完澡去躺一下,有人來找,我爬不起來。先生生氣地說:「妳這樣超時地做,不行!十點半以前一定要回家。」所以之後我就乖乖聽話,準時回家。
雖然先生限制我時間,我還是有方法變通。人家拿來的菜,還是廚房的工作還沒有做好的,就抱回家加工,先生看到也都會幫忙揀菜。為了多做一點,我會趁先生出去一整天時,事先準備粽子的餡料,當天炒好料綁粽子,再把它冰起來,環保日的時候可以蒸給大家吃。如果蒸碗粿時,我三點起來,趕快磨米槳,碗粿一碗一碗排著等冷卻冰起來,隔天的餐桌上又可讓大家吃到碗粿。冬季有菜頭(蘿蔔),我會買回來做蘿蔔糕,隔天餐桌又多加一盤香噴噴的蘿蔔糕。所以做慈濟,像上人說的有八萬四千個法門,只要肯做,那裡就是道場,這就是自在。
我們環保站是接引菩薩的道場,有好幾位都是慈濟照顧戶,有流浪漢、憂鬱症的來做環保後,變得很陽光。有遭受家庭巨變的,這裡都成了他們的避風港。他們來做環保之後,翻轉自己也改變家庭。所以為了幫助他們,我們香積媽媽會多煮一些菜餚,讓他們多帶一些回去吃,這都是我們的默契。
環保站的餐桌上的菜色至少三道青菜,兩道鹹的,一道湯,再加上水果或者是現磨的果汁,一桌簡單的家常便飯,可以溫飽一家子,大家吃得滿足,吃得健康,是給我最好的回饋。
【註釋】
[1] 跪行於水田中,以手除去雜草。教育部臺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https://reurl.cc/odrpOl(2020年9月6日檢索)
[2] 稻草或蔗葉等捆成束,用以作為燃料。教育部臺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 https://reurl.cc/Gr4DmW(2020年9月6日檢索)
[3] 寺院或道場供人吃齋菜的地方。齋堂是齋教信徒參拜、舉行儀式、活動及聚會的場所;一般人則因齋友(齋教信徒)吃齋,常直接稱齋堂為「菜堂」。日治時期,日本政府在臺灣進行多次調查,明確將齋堂認定為「由吃齋者共同設立的宗教建築物」以便與佛教的「寺」、「巖」等區隔。資料來源:全國宗教資訊網https://pse.is/wq8bc(2020年9月7日檢索)
[4] 從閩南方言演變的流行語。「強強」只是借音字。 本指滾水沸騰不已,後用於氣氛熱烈或人潮洶湧。 資料來源:教育部國語辭典簡編本https://pse.is/w8hus(2020年9月7日檢索)
[5] 萬客隆(Makro),在1989年(民國78年)被引進臺灣的荷蘭品牌量販店,在桃園縣八德鄉大湳設立全臺第一家量販店,以自助式批發倉庫模式運作,為臺灣最早成立的量販店,一度擁有十二家分店,全盛時期總營業額達二百二十億元。經營了十四年後,2003年春節後無預警宣布結束營業,從此萬客隆就成為「歷史」。資料來源:維基百科、生活者研究所部落格《一家量販店的生與死——再見!萬客隆》 http://blog.udn.com/115346/3606156 (2020年9月8日檢索)
[6] 慈濟語彙:一九八三年的元月二日,證嚴上人在慈濟醫院開工動土前,向慈濟人恭賀新禧時,發了三個願望:「一、不求身體健康,只求智慧敏睿;二、不求事事如意,但求信心、毅力和勇氣;三、不求減輕負擔,但求增加力量。」https://reurl.cc/odvL45 (2020年10月20檢索)
[7] 臺灣小吃「芋頭米粉湯」,「芋」與閩南語中的「路」和「護」諧音,故閩南語中有一句諺語:「食米粉芋,有好頭路(好工作)」。言下之意, 吃米粉芋是充滿希望與好運道的一件事。 資料來源:文化銀行部落格http://bankofculture.com/archives/3790(2020.09.08檢索)
[8] 二○○八年,由臺灣慈濟大專青年聯誼會的數位成員(稱為慈青)發起「晨鐘起 薰法香」活動,慈青同學們早起收看大愛臺播出的「靜思晨語」節目,並透過網路在線上討論,證嚴上人讚歎年輕人珍惜時間聞法精進,將此活動定名為「晨鐘起,薰法香」。之後,證嚴上人也期許慈濟志工早起到社區道場聞法精進,亦使用「晨鐘起,薰法香」廣為呼籲。資料來源:《慈濟月刊》566期